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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權勢夫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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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善陷入昏迷後,並不是全無意識。

她在最開始的時候還能感知到外界, 迷糊中只感覺有人幫她輕輕按壓著手腕, 後來有人問:“傷成這樣, 她的左手會不會廢?”

另一人聲音有些蒼老,“這丫頭還是有些本事的, 你別看那些傷口深,其實沒一處傷到要害,倒是你——”

那人似乎笑了, “你是做了什麽事把人家小姑娘逼成這樣, 現在知道心疼人家手有沒有事了,當初人家割.腕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哄著來?”

也不知道那人給她吃了什麽, 阿善只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輕,即將陷入沈睡時,她忽然聽到先前男人癡笑了下, 無情的嗓音刺穿霧氣傳入她的耳中,他略有些惋惜道:“誰說我是心疼她了?”

“我只是覺得可惜, 還以為能廢掉她的左手讓她漲漲記性。”

阿善:“??!!”

即將陷入沈睡的少女靈魂像是抽搐了一下,她因這聲音很快想起了說話的男人,他誰——

容羨。

沈重的靈魂因記憶的恢覆變得再次輕盈, 躺在榻上的阿善睫毛無意識顫動了一下。她的手腕此時已經被包紮好了,纖細的手腕上被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隱約暈出一小塊血跡。

“獨情蠱的解藥找到了嗎?”

目光從她纖細的手腕移到面容上, 容羨定定的看了她幾秒。

南宮覆幫她把著脈, 半響後才回:“已有眉目。”

“這麽久的時間, 先生就只是有了眉目?”容羨氣笑了,眸中多了抹陰沈。

也不知是不是阿善割腕的原因,總之自這之後容羨的心口就灼熱的厲害。每當他回想起阿善握著碎瓷片貼上他脖頸的場景,他就胸悶的厲害。

也是小瞧這個小小的姑娘了,為了逃出去,她竟然敢在碎瓷片上下.毒。

“你以為蠱毒這麽容易能解嗎?何況這是獨情蠱,說它無藥可解也不足為過。”南宮覆將阿善的手腕塞回錦被下,認認真真打量起阿善。

之前他在外雲游時,已經不止一次收到南安王府的傳信,十次裏面八次提到的都是這個小丫頭。

“就是她給你下的獨情蠱?”南宮覆不得不佩服面前這位小姑娘,年紀輕輕就會下蠱,最重要的是,她是怎麽得到的獨情蠱?

要知道,這巫蠱屬於醫者中最古老難學的一術,別說是學不會,如今放在全天下就找不到幾個巫醫。

而就他所知的現在僅存的一脈純血巫族,已經在很多年前遷到最南方的滄海之上,這世間能去那裏的人都是少數,所以蠱術早已失傳,更不要提獨情蠱是屬於葉迦巫族聖女的所屬品,所以在最開始得知容羨中了獨情蠱時,他還以為是貌美的世子爺惹上了葉迦聖女。

“還請南宮先生盡快找到解蠱之法。”胸口隱隱又泛起疼痛,容羨聲音發涼,已經帶了威壓。

這南宮覆大概是唯一一個在受到威脅時還敢調侃容羨的人,他見他臉色蒼白眼睛就是不離開床榻上的人,似玩笑道:“世子爺為何如此著急解蠱?”

“如今她嫁與你早已成了你的枕邊人,你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也是在所難免的,如此好的機會,留著這獨情蠱豈不是能表明您對夫人的愛意?說不定您以後就後悔解這蠱了。”

蠱毒?什麽獨情蠱?

阿善在睡夢中聽得一知半解,沈睡中她的反應遲鈍記憶力也大大降低。她聽了好久後,才隱隱想起獨情蠱是什麽東西,這時外界安靜了片刻後,終於再次有聲音響起。

“後悔?”

再次開口的容羨語氣說不出的嘲諷,“我只後悔當初在關她時,沒能把她的手也鎖起來。”

有嘆氣聲傳來:“那等顧……世子妃醒來後,世子爺打算怎麽處置她?”

“斷手斷腳,繼續鎖起來。”

“世子爺當真舍得這樣對自己的妻子?”

清波園內微風輕蕩,從半敞的圓木窗內吹來一陣涼風,擾的榻前的床帳輕輕飄動。容羨從這裏踏出去時順手帶上了圓木窗,走到門邊時,心口的疼痛又開始拉扯蔓延,他半闔下眸子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早知她會死,又何談舍不舍得。”

是了,他想要殺了她,一直都想,從錦州城時這個念頭就沒打消過。

記憶重新回到錦州城,阿善那段不敢想也不願意提及的記憶還是再現了。

偏僻幽靜的一間小院子,院中光禿禿只餘一顆大樹。不知何時那樹下長出了一朵血紅色的小花兒,穿著白衫的清雅美人眉目如畫冷淡疏離,他笑起來帶了些冷意還有些漫不經心,但就是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重回那段時光,仍舊天真不谙世事的阿善蹲在美人身旁滿臉的愧疚,美人只瞥了她一眼就退離她半步,看向樹下的花問道:“這裏為何會長出植物?”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前幾天才剛讓阿善在那裏埋下一個斷了脖子的死人。

阿善越看那花就越愧疚,她攪著衣擺小聲說道:“這好像是黃泉屍花,相傳是以人的血肉為養料,生於陰寒幽冷的地府,這花示為不詳,因吸食人的血肉所以會沾染魂魄的怨氣。”

“羨、羨美人,你說他會不會變成厲鬼來找我們索命呀?”

這花阿善以前從未見過,她生於現代信仰科學,自然不信有什麽地府之類的地方,所以更不信有什麽黃泉屍花。

阿善從未做過如此大的虧心事,如今看到這花嚇得都快哭了,而她身側的美人聽到這話時臉色都沒變一下,他只是輕飄飄問她:“這花不常見,你是從何得知它為黃泉屍花。”

“我從一本書上看到的。”

“什麽書?”

“好像叫什麽物記?我記不太清楚了,就是隨便翻的而已。”

“就是在你曾經住的那個山上?”

阿善很少能見他主動同自己聊天,她沒察覺出問題只是點了點頭道:“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並無。”容羨說這話時聲音清清淡淡,因為他將聲音壓得很低,所以聽著有些柔和。

那時阿善並不知,容羨已經在漸漸恢覆著記憶,更不會知道殺人如麻手下染滿鮮血的南安王世子曾經見過這黃泉屍花。

他還沒有徹底恢覆記憶,也還沒想起自己真實的身份,只是隱約間記起很早之前,他踏過血流成河的府門,在滿地的屍體間,有一朵纖細嬌弱卻異常血紅的小花緩緩從屍體上開出,他身邊有人驚訝著道:“爺,這是黃泉屍.花。”

黃泉屍花,以人的血肉為養料生於幽冥地府,記載在《葉迦神物記》,此書為葉迦族聖書,失蹤多年。

阿善正想著該如何處置這朵花,一只修長指骨分明的手落於她的眼前。

阿善一怔,眼睜睜看著那只手把黃泉屍花采下,容羨玩味的把花捏在手中看了看,記憶又有一些恢覆,有人嘆著氣道:“相傳這花上沾染著怨氣,或是有人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容羨明明沒有恢覆全部的記憶,卻在想起這句話時默默在心裏把那四個字重覆了一遍。心中荒唐發笑間他手指用力,下意識就想把花碾碎,然後他就看到蹲在他身旁的白嫩姑娘呆楞仰著頭看他,清澈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真的是很明亮無辜的眼睛。

但到底是真無辜還是假無辜,在他這裏已經不需要分辨了,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沒由來的,他就傾身將那朵象征著死亡的花別在了阿善的發間。充斥著腐肉爛臭的花朵就算再美麗也讓人覺得惡寒,阿善或許是受那花的影響才會變得敏感。

之後,有次她幫容羨針灸按壓頭部的穴位,疼痛之下男人緊閉的雙眸忽然睜開,阿善拿著銀針湊近他時被嚇了一跳。對上那雙陰暗幽冷的雙眸,最後一份溫和褪去後,容羨抓著她的手腕把人拉近,似隨意般詢問:“為什麽要救我?”

阿善被嚇了一跳,“我是醫者自然要行醫救人,救你需要理由嗎?”

她救他只是因為自己初初下山孤單又害怕,她想問題太過簡單於是忽視了很多致命點。但她忽視的,不代表容羨會忽視。

她是醫者,住在偏僻別院半夜救了個陌生男人回來;她的確會醫術,可她每次幫他治病包紮手法生疏又僵硬。一個普普通通的無依靠的少女,卻知黃泉屍花看過《葉迦神物記》,更有趣的還是她那塞得滿滿當當的包袱……

容羨生性多疑,在恢覆記憶後難免會對阿善起了殺念。

尤其是有夜,阿善偷偷發現小院子中翻進來一個黑衣人,他在看到容羨後直接下跪喊了聲主子,阿善躲在暗處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但她還是被容羨發現了,他問她:“你都聽到什麽了?”

阿善被嚇得一直搖頭,“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聽到!”

她是真的什麽也沒聽到,甚至說是還沒來得及聽就被容羨發現了。那時容羨本想殺了她,但轉念他想探出阿善身上的秘密,所以就多留了她幾日,也就是他‘仁慈’多讓阿善活著的那幾日,讓阿善有了可乘之機,她給他下了蠱。

獨情蠱,是阿善在佛岐山上時子佛扔給她隨意把玩的一個小圓球。

她看過《葉迦神物記》,自然知道葉迦一族。子佛告訴她,獨情蠱是葉迦聖女的所有物,屬於一陰一陽。

每當葉迦族的聖女有了愛人,她就會和愛人皆服下獨情蠱。聖女為陰,愛人為陽,陽為生,陰為死,每一族的聖女都不得有情,但葉迦可以有,相反的聖女這一生也只能愛這一個男人,無論後不後悔服下這獨情蠱後,愛人死她也亡。

子佛講到這裏時笑著告訴她,葉迦族服了獨情蠱後卻忽然後悔的聖女實在太多了,她們愛錯了人卻變得愈加卑微。

因為服了獨情蠱後,陽蠱就會控制陰蠱,聖女死陰蠱散獨情蠱也就解了,而陽蠱亡陰蠱會自.爆,如若愛人死了,聖女只能隨著他一起走向滅亡。

有太多聖女因為絕望殺死愛人自.爆,也有太多愛人為了不被陰蠱的主人反噬而率先殺了聖女。這獨情蠱初時是為愛而生,最後卻成了愛人反目成仇、懲罰那些不是真心相愛之人的惡毒詛.咒。

獨情蠱,也為毒情蠱。

“……”

子佛和她講這些時完全就是把它當成個故事講得,阿善聽完後還問自己得到的這顆獨情蠱是真是假。

子佛說:“大概是真的吧。”

他像是丟垃圾般就把這東西丟給了阿善,從此之後再無過問過。當時阿善逃下佛岐山,一股腦拿東西時不經意就把這個帶下來了,一開始她拿下來還沒怎麽在意,直到她發現自己即將小命不保,於是……

獨情蠱不是毒,她不敢下毒害人手上也沒有那種能控制他人還讓人無藥可解的慢性毒.藥。於是仍舊保持著善良的阿善就哆哆嗦嗦把獨情蠱下給了容羨。

她想,只要容羨不想殺她,那麽這蠱下了等同於沒下。她很聰明的將男女中的陰陽蠱反過來用了,下完之後她就連夜收拾包袱逃跑,只是沒想到天亮就被一群持劍侍衛抓回了小院。

“爺,這位……姑娘該如何處理?”那時跟在容羨身邊的人就是修白。

小小的院子被精甲侍衛圍住,容羨踏著院外飄進來的梅花緩緩而出。路過阿善時他眼皮都沒擡一下無情的徹底,轉了轉玉扳指,他漫不經心回:“殺了吧。”

總歸是探不出什麽消息,留著也是無用。

院外的梅花花瓣越飄越多,漂亮的紅色落在容羨霜白的衣擺處平添魅色。在修白的劍駕到阿善脖子上的同時,阿善趴伏在地上抓住容羨的衣擺。

她仰頭看著他,怯生生的表情下是無謂又澄澈的眼睛。

“你不能殺我。”

阿善攥緊他的衣擺,看著容羨一字一頓道:“殺了我,你也會死。”

“……”

是的,殺了她,他也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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